我身为天津人,小时候曾听过“吃鱼吃虾,天津为家”的说法,天津依水而建,靠水而生,尤其喜欢吃鱼吃虾。天津的老人管这叫“吃腥乎”。在津菜系中就有“罾蹦鲤鱼”这道名品。

我小时候,奶奶负责一家人的饭食,她是地道的天津人,就喜欢吃小鱼小虾,所以常买来煎炒烹炸,做得最多的就是贴饽饽熬鱼。在老地道口经常有卖鱼的人,面前放着一个铝盆,盆里盛着大大小小的鲫鱼,我猜是在海里钓的。奶奶买来鲫鱼和旱萝卜,把鱼的正反两面用油煎好,将酱油、糖醋、葱姜蒜、大料等调料在碗里调制好,和鱼、旱萝卜一起小火熬,同时在铁锅沿下贴一圈饽饽,再盖上锅盖,随着热气地不断涌出,在“咕咕”声中鱼的香味掺杂着玉米面的香味飘出来,最家常的饭里氤氲着人间的烟火气。

“麦穗”则是一种很小的鱼,看着好像是鱼的幼崽,被奶奶买来洗净,通常裹上面粉炸着吃,有点点土腥味儿。别看麦穗这么小,也需要清除内脏,我看奶奶用手一挤,一抽,就完成了。用于做“面鱼托儿”的面条鱼和麦穗是两个品种,软绵绵的没有刺儿,拌入鸡蛋韭菜摊成薄饼,再配上新烙熟的大饼,简直太美味了。

八十年代计划经济,带鱼、黄鱼不仅要凭副食本购买,还要限时限量,所以喜欢钓鱼的人很多,除了海河天津近郊很多河沟都被钓鱼爱好者开发了出来。记得邻居家的姑姑在娘家坐月子,奶奶就送给她家一盆鲫鱼,让熬汤喝,鲫鱼汤不仅能滋补还能下奶,被她千恩万谢了好多年。

那时候吃得最多的还有“胖头鱼”,因为土腥味太重,需要放酱豆腐和肥肉来遮味儿,我因为讨厌这股“土腥味”,所以从来不吃,后来知道它还有好听的名字叫“花鲢”。“拐子”要等到过年才能吃到,也被天津人称为能上酒席的鱼。其实就是鲤鱼,“鲤鱼打挺”两边拐就是“拐子”鱼名称的由来。父亲过年的拿手菜就是“松鼠鲤鱼”,花刀、腌制、挂粉、油炸、浇汁,一套工序下来,一道外形口味俱佳的艺术品就上桌了,外脆里嫩,酸甜可口。

我直到四十岁才会做鱼,自己上手后才知道鱼的种类不同做法各异,江鱼、海鱼、河鱼各有讲究。大致分为红烧类、煎炸类、清蒸类、烧烤类等等,还可以按照刺多刺少进行分类。我做麻辣的用黑鱼、清江鱼;清蒸的用鲈鱼、桂鱼;红烧的用塌目、带鱼;涮火锅用龙利鱼、巴沙鱼;兼职的鱼有多宝鱼、鲽鱼;至于石斑鱼、多春鱼、鳗鱼,不适合家庭饭桌。

小时候,奶奶和我说她唯一的弟弟就是生吃泥鳅而过世的,从此我对蛇样的鱼就有了心理阴影,看到嘎鱼、黄鳝就很害怕。小时候被马口鱼的刺卡过嗓子眼,对于多刺的刀鱼、快鱼都敬而远之。小时候喜欢踩鱼鳔玩,也曾因吃了太多鱼籽而担心长大了“不识数”,如今回想也挺有意思的。

长大后,我因为分不清大王鱼、黄花鱼而多次上当受骗,所以不敢再买大黄花鱼了,只买小鲫头鱼。至于鱿鱼、墨斗鱼我认为不算鱼,也很少买。网上有人直播吃鳄鱼、小鲨鱼的,看着太过野蛮,我也不会乱尝试。我还知道了“桃花流水鳜鱼肥”的鳜鱼和桂鱼是同一种鱼,也看了不少利用“河豚毒”杀人的小说。

印象最深刻的和吃鱼有关的故事是沈从文做土匪时发生的一起绑架案。当时掳来一群小孩,关在一起饿了三天,然后给他们吃鱼,夹鱼背肉的孩子先放了;吃肚子肉的孩子再关几天;只吃鱼腮帮子肉的孩子马上发信索要赎金;这家人倾家荡产也会赎回这个孩子,因为很金贵。哈哈,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鱼我所欲也”,寒冬时节适合吃鱼进补。亲,今天,你吃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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