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号那天,我们几兄妹开车把老妈送进养老院,老妈患老年痴呆几年了,我们都精疲力尽了,送养老院也是无奈之选。
昨天院长又打电话过来了,她说妈妈太闹腾,他建议我们接回来住段时间,我很为难。
院长说,她感觉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可能是想家想的,她只要一睁开眼就喊着要回家。
“一娘能养九子,九子难养一娘”我很自责,不是我不孝,真的是无能为力。
说说我家的故事吧!
我是70后,我虽然出生在农村,从小到大我一直被身边人羡慕,因为我的爸爸妈妈都是乡村教师。
那个年代,别人家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就有零食吃,偶尔还会添件新衣服。
听妈妈说,她小时候家里也很穷,不知道为什么,外婆只生了她一个就不能生了,因为没儿子,一直被别人笑话。
外婆心高气傲,她常说“一个馒头也要蒸熟”因此对妈妈管的非常严格,那个年代的农村,女孩子很少有读书的,但外婆和别人想法不一样,她想通过读书改变村里人对我们家的看法。
其实妈妈的学习并不怎么好,初中毕业没考上中专就回农村种田了。
她有个堂叔,那时候是大队书记,“朝中有人好做官”18岁那年村小学缺人,他就安排妈妈在村小学任教。
虽然不是正式工作,但脱离农村劳动还是被很多人羡慕的,那时候说媒的人很多,妈妈一个都看不上,村里一帮长舌妇都说妈妈眼眶高。
妈妈很有想法,她看中的是才华,后来学校有个女老师就把她表弟介绍给妈妈。
爸爸是孤儿,很早父母就过世了,他带着妹妹长大,但爸爸聪明好学,靠叔叔接济读到初中毕业,后来实在读不起就退学了,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但爸爸就是与众不同,他喜欢音乐,拉的一手好二胡。
妈妈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
爸爸是上门女婿,两人结婚后,爸爸也被安排到村小学任教,于是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夫妻俩一边教学一边学习提升,后来都考上正式教师。
爸妈生了四个孩子,我是老三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因为父母都是教师 ,都比较重视教育,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学习都很好,那个年代农村人都比较羡慕教师,我们接过父母的接力棒,四兄妹有三个做了教师。
妈妈很幸福,她和姥姥姥爷一起生活,少去了婆媳矛盾,因为爸爸是孤儿,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家里,妈妈一辈子就像没长大的孩子。
孩子多负担重,妈妈退休后又留校任教几年,后来大哥,二哥的孩子没人带,妈妈才放下手里的教鞭。
后面十几年,妈妈都是围着小辈转,带大大的带小的,带大孙子带外孙。
妈妈很伟大,她具备女人所有的贤良淑德,一辈子没有打骂,或者语言攻击过我们。我们兄妹一直承诺,老了不让爸妈受一点罪。
村里人也说,这老奶奶以后有福,儿女有出息,而且生就一脸的福相。
这些年我们几兄妹生活越来越好,想接父母进城养老,父母总是不愿意,他们说“农村多好呀!空气清新,邻里之间关系又好,不像你们城里,住的都像鸽子笼,进屋就关门,连对门的都不认识。”
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有强迫他们,父母一直在农村生活,好在县城离家几十里,没事就开车回去看看。
谁也没想到2018年,76岁的爸爸突然在睡梦中过世了,就连躺在他身边的妈妈都不知道,我第一次体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爸爸一辈子为儿女付出,我甚至想如果他能缠绵病榻让我们尽尽孝心,或许我不会那么的自责。
安葬好爸爸!我们四兄妹商量妈妈以后养老的事情,我们担心她睹物思人,一致要求她进城,在我们的坚持下,妈妈答应了。
我们没有规定时间,和她说想去谁家就去谁家。
爸爸过世后,妈妈的情绪一直都不好,可以想象她一辈子被宠爱,爸爸突然走了,她内心无处安放,我们都努力对她好。
妈妈喜欢吃水饺,我没事就包给她吃,各种馅料轮流换。
妈妈喜欢看广场舞,我就天天晚上带她出去看看。
逢年过节我们都是四兄妹一起聚,一年一次轮流招待。
每年带妈妈旅游一次,出去见见世面。
妈妈不讨人嫌,几个嫂子对她也好,就这样过了4年。
其实我们这一大家子表面看起来风风光光,内里一团糟,首先21年大哥出了车祸,腰椎受伤不能自理,一向要强的大哥心里不能承受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嫂子天天以泪洗面。
二哥去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嫂子也有糖尿病, 两口子苦不堪言。
三哥家儿子大学毕业留在上海工作,老两口掏空家底也没筹够首付钱,大哥大嫂退休后又去了私立学校任教,想给儿子减轻负担。
而我呢?可能是长年累月骑电动车上班冻上了膝盖,这几年越来越严重,上楼都要一只手扶着膝盖。而且又害了失眠症。
从前年下半年开始,我就发现妈妈经常丢三落四,脑子不在线,我想看你是年龄大了,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发现越来越严重,我就打电话问大嫂,大嫂说很正常,我从60多岁也是这样。
后来妈妈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她不光记忆力不好,还变得神神叨叨,经常无缘无故的吓我,有时候半夜三更一骨碌做起来,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的,嘴里喊着“妈,你来了,怎么你一个人来的,俺爸呢!”
经常把我吓得躲被窝不敢出气。
后来去医院一检查,鉴定结果是阿尔茨海默病,通俗一点就是老年痴呆。
晴天霹雳,这种病比癌症还可怕,自己受罪更折磨儿女。
大哥家情况明摆着,大嫂一个人不能照顾两个病人。
三哥两口子没时间,就和我商量一个月给我2000让我照看,我很为难,我经济上还说得过去 ,关键我膝盖不好,也是力不从心。
拒绝又怕三嫂生气,就答应免费给她照顾几个月,三嫂人也很好,总是通过别的方式弥补我。
二哥虽然身体不好也坚持照顾妈妈!
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她经常在骂人,又频繁的摔东西,有时候坐床上也拿拐杖敲墙,我都是怀疑一辈子温润如玉的妈妈怎么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有时候我还想她是不是被魔鬼附体了。
邻居三天两头过来找我诉苦,物业也经常找我,我天天低三下四的给邻居赔礼道歉,偶尔还会买点水果糕点送邻居,我理解邻居的心情,因为我也快崩溃了。
我本来就睡眠不好,现在妈妈闹腾的整夜不能合眼,有一次我出买菜,在菜场晕倒了。
于是我和二哥商量,我身体吃不消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二哥说那就送养老院吧!现在住的都是楼房,你影响谁人,家都不乐意!
我当时很不能接受,父母养大了我们兄妹四个,而且在农村人眼里我们个个都有出息,送养老院不是被别人戳脊梁骨吗?
又犹豫了一个月,我是彻底垮了,邻居找到我说“我求求你送走吧!你在这样我就要出去租房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租房,你要付房租。”
实在无路可走,12月1号那天,我们把妈妈送进了养老院。
妈妈很不习惯,一天到晚给我们打电话,特别是最近几天,天天吵着回来过年。昨天我数了一下,光给我就打了17个电话。
哥哥也是烦透了,她说本来年底事情就多 ,天天还被老妈电话骚扰,你不接吧!不忍心,你接吧!她神神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她说他都变成妈妈专人接线员了。
从妈妈进养老院,我没事就过去看看她,我担心她一个人固孤单,也让她早日融入这个大家庭。
我每次去了,妈妈都会抱怨养老院不好,她说养老院的饭不好吃,而且她吃不完的饭还不让她倒了。
她还说“不要她能,等我儿子来了,我让儿子打她”我知道她是对护工不满,她现在的智商就像孩子,她想找人撑腰。
有时候她会突然说“刚才你外婆来了,给我带了好多吃的,我拿点给你吃 。”于是起身去找,扒拉半天没扒拉到,又开始骂了“这哪个不yaolian的把我的东西偷吃了。”其实她都是幻觉。
偶尔哥哥也会过去,给她买点吃的,只是每次家里去人,她都要跟着回来。
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昨天我去看她,她说“快过年了,我想回家过年,在这里不像家,我红包都准备好了,过年还要给孙子孙女发红包 ,我还要帮你包饺子。”并且她一再保证,一定会听话。
我哭了,这哪里像老人呀!这分明就像被方面抛弃的孩子,渴望回到父母身边。我答应过几天就来接她。
昨晚我打电话和哥哥商量了,我说接妈妈回家过年,二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妈妈刚刚熟悉环境,你接她回来又住不了多久,春节过后还要送走,你以为你孝顺,这是最大的残忍,坚决不要让她有想头,你这次依了她,就会有下次,千万不能惯她毛病。”
话很有道理,但是我听了很扎心。
我又问了大哥,大哥说“你们谁想接谁接,反正我是不管不问。”
三哥说“你想接就接你家里,我今年春节要待客,妈闹腾起来人家饭也吃不下去。再说了,我劝你还是别接了,你让左邻右舍过个好年吧!”
妈妈年轻时那么爱我们,老了却无家可归,我每天都备受煎熬。
我该怎么办?大家有没有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