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袜花”,伴随着我成长在上个世纪70年代那段贫而不苦、穷亦有趣的懵懂时光。记得那时候,家家户户生活都不富裕,大人们嘴边常挂着一句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很多人家平时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裳。外面的衣服尚且这样,藏在鞋里的袜子就可想而知了,尤其象我一般大小的毛头小子,整天在外面疯跑打闹,脚上的袜子前破后漏是家常便饭。自然也会常常因为前边露个大脚趾头,后边露个脚后跟而遭到大人的数落。每当这时,母亲就会嗔怪之余把嘴一抿,脸上露出一丝由埋怨无奈到揪心疼惜的笑意,去给我把袜子洗干净,然后用她那灵巧的双手和与生俱来的聪慧在当时物质匮乏的窘境下,为我的破袜子变着花样缝补漏洞,母亲还形象地把给袜子打补丁称作绣“袜花”。

提起母亲绣“袜花”来,那真是一种充盈着亲情的视觉享受呢。每当这时,我都乖乖地或蹲在母亲膝旁或趴在炕沿边,凝神而好奇地望着母亲为我的破袜子大变身。母亲每次都会把洗净晾干的破袜子套在袜底托上抻起来,母亲说这样补才能得心应手。提起这袜底托,如今有缘得见的人应是不多了,那是一个木制模型,有鞋尖儿和后跟儿,后跟处镶着一个半圆柱木块,后跟和鞋尖是用一根比筷子宽的木条做斜梁连接着,酷似鞋,又不是鞋。只见母亲从针线筐里挑选出和袜子颜色相同或相近的铺衬布块比量在袜子破洞上,细心地剪成或圆或方或心形的大小布块,然后戴上顶针,一手拿着抻起袜子的袜底托,一手轻盈地飞针走线,不一会儿就密密实实地缝补出酷似小花、小熊、手枪、飞机什么的各种漂亮图案。有时母亲竟还会突发奇想的专找些与袜子颜色不一样的布块来缝补,别说补完之后的效果反倒是扬长避短,宛如现在的孩子们从商厦买的不同款式的袜子上面点缀着的各种小装饰,穿起来不仅没有丝毫寒酸的感觉,还更加的雅致、美观,颇有些艺术造型呢。远远望去,真的就像是从土里土气的脚丫子上绽放出了绚丽的花朵一样。

时过境迁,现在的人们吃穿住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不会再为几元钱一双的袜子而犯难,就连偏远农村也很少看到补丁摞补丁的情景了。随着当代服装专业化、个性化的到来,繁华都市的大街小巷上纷至沓来、流光溢彩的一双双袜子俨然作为一种时尚的标志在不断翻新、层出不穷。真丝袜、毛巾袜、弹力袜、丝光袜、五趾袜、糖果袜等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高帮的、低帮的、长筒的、对对的、五彩的、九分款式的,不胜枚举……更有意思的是母亲不知又从哪里学来一门新手艺,她把家人穿旧、抽丝的袜子用来制作色彩艳丽、造形丰富的丝网花,模仿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看那一层层五颜六色的半透明的朦胧花瓣,于婀娜娇柔间彰显着独特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母亲还喜欢将制作好的一朵朵栩栩如生的丝网花馈赠亲朋友邻,看着亲友们接过那丝网花时惊叹而喜悦的眼神,母亲脸上总会露出满意的甜美微笑。

如今回想起小时候,忙碌了一天的母亲全然不顾满身的疲惫,在灯下为家人缝缝补补,那一针一线映衬出生活的贫困艰辛之余,也让我从小就深深体味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情深意浓。穿着母亲绣着“袜花”的袜子渐渐长大,步入社会,人生境遇的一个个疏漏、坎坷也因了母亲的密密缝补而变得微不足道。一路走来,一路相伴,母亲的“袜花”不仅诉说着生活的沧桑变化,也教会了我们“勤俭”持家、为世之道。那朵朵恋之不去的“袜花”,是一个让童年充满温馨与奇妙的母亲赋予的独特称谓,是绽放在心头四十余载的母亲织补的世间最美,是我一次次即便用再多的文字也难以表达的蕴藏、镌印在每一个游子心灵花园深处绚丽绽放的珍贵记忆,在时代变迁、岁月更迭中因为一份朴实无华之后的感恩而重新诠释的爱之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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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鹏杰,男、汉族、1973年出生。呼和浩特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城党风廉政》编辑部副主任,兼任环球出版社编审。

至今在国家级、省级和市级各类报刊发表散文、诗歌、随笔、评论、通讯等千余篇,多篇文章获不同奖项。作品散见于《心理与健康》《中国职工教育》《乡镇论坛》《中国文学》《杂文月刊》《思维与智慧》《散文时代》《躬耕·青春美文》《华文百花》《九州诗文》《现代家庭教育》《百家湖》《学生·家长·社会》《呼和浩特文艺》《沂河》《辽河》《大公报》《中国社会报》《法制日报》《四川政协报》《团结报》《福建日报》《内蒙古日报》《北方新报》《南岛晚报》《重庆晨报》《呼和浩特日报》《北京晚报》《燕赵晚报》《渤海早报》《今晚报》《潮州日报》以及新华网、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红网、天山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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