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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碰瓷
一大早,和往常一样,来玄香阁买酱油的人从街头一直排到了街尾。出了名的胆大泼辣又无赖的百味坊老板白万的女儿——白霜降,也在队伍里。
伙计收了银子,转身假装擦拭银子,其实是让坐在暗处的老板岑七渊看到银子。
银子上的酱油擦净之后便立刻恢复了雪亮。
岑七渊有些失望,微微皱眉。
日上三竿,等得口干舌燥,眼看就要轮到白霜降,玄香阁的伙计却忽然挂打烊的牌子准备收档。
白霜降火冒三丈,伸手狠狠一拍桌子,“等等!”
所有人都跟桌上的物件一起猛地一跳,然后往后退开,纷纷躲避。
岑七渊却只是抬了抬眉。
“呵呵,没想到这个面容俊秀的小白脸倒是挺有种的,竟然面不改色。”白霜降暗自诧异后,眯眼冷冷一笑:“为什么不卖给我?”
“今日的酱油卖完了,明日请早。”伙计一脸公事公办。
虽然玄香阁开在最僻静的角落,虽然玄香阁一天只卖十斤酱油还只收足秤新银,但是尝过玄香阁酱油的人都说味道鲜美得让人想哭,所以,玄香阁依旧抢走了百味坊的大部分生意。
“今日明明只卖了九斤八两。”白霜降咬牙切齿地揪住离她最近的伙计的衣襟。
原本打算去揪岑七渊的,可是岑七渊冷冷的样子太吓人,白霜降只能柿子捡软的捏。
傻子都看得出来白霜降是来找茬的。
岑七渊觉得无聊,起身欲往里走。
“姓岑的,你别走!”白霜降被岑七渊的淡漠激怒了,手脚并用从柜台上爬了进来。
岑七渊斜乜着白霜降滚到自己面前,再抱着他的腿挣扎着爬起来。
若是平日有女子这么抱着他的腿,岑七渊早就一脚踢开了,今日他却耐着性子忍住了,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淡淡的酱香味道跟母亲一样。
白霜降与岑七渊四目相对,惊讶了一瞬,就撇下他拿小勺去舀酱油了。
岑七渊挑了挑眉,很是意外:打他记事起,女子看见他只有一种表情,便是痴迷,这个白霜降真特别。
伙计上来阻止白霜降,白霜降躲避着伙计,两人在柜台里追逐着,场面乱成一锅粥。
岑七渊闲闲地退了一步,背着手看热闹。
一声脆响后,白霜降带来的小瓶在躲避间被失手打碎。白霜降愣了一下就举着勺子跳出了柜台,任酱油溅了一身。
“好粗鲁。”岑七渊嫌恶地皱了皱眉。
“要你管。”白霜降冲他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开始转着圈找瓶子装酱油。
看热闹的人立刻“哄”的一声齐刷刷退了好几步,在白霜降身边空出一个大圈。伙计跳出了柜台来抢夺勺子,白霜降咬牙跺脚一仰头将酱油倒进了嘴里。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白霜降鼓着嘴,得意洋洋地走到岑七渊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瞪眼把二两银子拍在他手上。
岑七渊原本雪白修长的手指立刻沾上了乌黑的酱油。
“好脏。”他用狭长漂亮的凤眼淡淡扫了一眼脏兮兮的银子,不紧不慢地伸手在白霜降肩头仔细蹭干净银子和他的指尖。
“你……”白霜降瞪大眼,气呼呼地抗议。她刚说完一个字,就“咕咚”一声把酱油吞了一口下去。
岑七渊似笑非笑,冷眼等她将嘴里的酱油吐出来。
白霜降被咸得皱眉打了个哆嗦,却努力舒展眉头,闭紧嘴,冲他傲然地哼了一声,甩头昂首挺胸转身就走。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岑七渊对白霜降的兴趣越发浓郁,若有所思盯住了她的背影。
白霜降走出去两步便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惊恐地回头看着岑七渊。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的脸上起了许多红斑,怪异得很。怎么回事?
岑七渊眯起了眼,不由自主上前了一步。
白霜降摸着脸,指着岑七渊手里变成了黑色的银子,把嘴里剩下的酱油喷了出来,“你卖的什么酱油,竟然会让银子变色?!”
只有寿银才会在沾染到玄香阁的酱油之后变色。岑七渊已经查了两个月了,收到的银子却都没有什么特别,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岑七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啊,肚子好痛!”白霜降脸色忽然又白得像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岑七渊也紧张起来,上前扶住她。
“酱油真的有毒。”白霜降一翻白眼,顺势倒在岑七渊的怀里晕了过去。
2.好夫婿
白霜降浑身红肿晕了一整天,大夫说她中了毒。
没听说喝酱油也能中毒的,肯定是白霜降先吃了什么药。只是白霜降在这么多人眼皮子下喝了他的酱油晕过去,她爹白万又来折腾了一番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明知道白霜降是讹诈,岑七渊也只能将她留在玄香阁。
“嗯……”白霜降在晕了一日一夜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
为了能第一个审问白霜降,岑七渊一直守在一旁。
白霜降转眼四顾,一脸茫然,“你是谁?”
“呵呵,假装失意,有意思!也是,好得太快就没有理由讹他更多银两了。只是,她不知道,他也正好要找机会亲近她,好让她心甘情愿领他去找回寿银。”
岑七渊想到这,便放柔了声音道:“我是你的夫婿。”
她假装失忆接近帅皇子,问起二人关系,皇子“我是你夫婿”。
“夫婿……”
“天,岑七渊这么说我要怎么应付?!”白霜降一阵慌乱之后假装羞涩地低下头,脑子转得飞快思索对策,却不知道自己脸上变换的表情已经被岑七渊尽收眼底。
所有女人都巴不得跟他亲近,白霜降却在听见他是她的夫婿后只有满脸惶恐!岑七渊有些恼怒,也被挑起了好胜心,站起来欺身上前。
白霜降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岑七渊忽然放大的脸,下意识地便往后缩,最后抵在床头,眼神慌张得像只受惊的小鹿。
虽然白霜降看着强悍,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岑七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番动作,伸手覆上她的脸颊,“你晕了一天一夜,为夫真是替你担心坏了。”
如今真是骑虎难下,只能将计就计了。白霜降打了个哆嗦,咬牙靠近,用手攀上了岑七渊的胸膛,“夫君对我如此上心,真是让我好生感动。”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白霜降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指尖,岑七渊心尖一颤。
为了证明她的感动,白霜降轻轻揉了揉岑七渊的胸口。随着她的动作,酥麻的感觉从胸前向岑七渊身体深处蔓延开。岑七渊身子一僵,立刻直起身,转过身背对她,“嗯,如此,好好休养,为夫可离不开你啊。”
好险!白霜降在岑七渊背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想要吓吓她,却反而被她占了便宜去。生平第一次被女子非礼,心中的感觉好奇怪,有点哭笑不得,有点悲愤,还有点慌张。
岑七渊也不由自主跟着她长吁了一声。
3.身世
夜里,等白霜降睡着,岑七渊才换上黑衣回了宫。皇上正在宫里最隐蔽的地方——库房等着他。
皇上少年登基,皇太后辅政十多年。即便如今皇上已近暮年,后宫还是皇太后说了算。几个月前,皇上为了给皇太后庆生,特制了一批寿银存在库房里。没多久,寿银却匪夷所思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期间只有皇上空手进出过库房。
岑七渊作为守卫库房的暗卫头领,原本是要被追责问斩的。
还好,这批寿银在浇筑时被皇上秘密加了一点天外石,遇见酱油和百香草的混合物就会变黑,重铸后也一样。所以,皇上格外开恩给了岑七渊六个月追查寿银的下落。于是,岑七渊便出了宫开了玄香阁卖天价酱油。
“查得如何?”皇上脸上依旧是冷然的表情。他年轻时俊美非凡,所以岑七渊的母亲秀儿才会在入宫送酱油时对皇上一见钟情,不在乎名份留在宫中,还生下了岑七渊。
岑七渊心中满是哀伤和嘲讽,语气冷淡地回答:“皇上不必为我忧心,死了倒还干净。”查到了又如何?即便他是皇子,除了皇上和养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只能继续在黑暗中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你!”皇上气得涨红了脸。
岑七渊的脸酷似已经去世的秀儿。皇上恍惚了一下,满眼的哀伤和怀念。
“朕知道你怨我对你不公。你再多忍耐一些时候,朕比任何人都要心疼你和秀儿。”说到最后,皇上声音里竟然有些哽咽。
回到玄香阁,天边已经发白,岑七渊只换了身衣服便又要离开。只是他刚打开门,白霜降便跟诈尸一样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去哪儿?”
“酿造坊!”岑七渊没好气地回答。烦心的时候他喜欢去那里坐坐。
“我也去,我也去。”白霜降忙不迭地叫着。
“为夫去去就回,娘子不用如此紧张。”岑七渊不想浪费时间与白霜降周旋。
白霜降却赶上来,捉住岑七渊的胳膊,小脸上满是坚决,“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吧,既然你自己这么说,就别怪我折腾你了。
岑七渊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衣袖从白霜降手中抢过来,“嗯,那就辛苦娘子了。为了不让秘方外传,酿造坊里没有伙计,凡事都要我们亲力亲为。”
秘方!我厚着脸皮赖在岑七渊身边就是为了酱油酿造的秘方!白霜降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关系,我做什么都可以。”
4.赖上你
位于偏僻城外的酿造坊的院子里铺满了几天前拿出来晒干的豆子。
岑七渊嘱咐白霜降把黄豆收起来,自己则走了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悠闲地坐下来喝茶。
地上铺了一层豆子,滑溜溜的。白霜降像个傻子一样直接走上去,然后立刻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
“啊,好痛!”白霜降摔得头晕眼花,许久都未反应过来。
“笨!”岑七渊毫不意外,弯了弯嘴角,轻啜了一口香茶,好整以暇等着她第二次摔倒。
白霜降咬牙爬起来,弯腰曲膝伸开手臂,努力想要维持平衡,却又往前摔倒了。
岑七渊无奈地抚了抚额,忽然发现自己在笑,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嗯?!他竟然笑了!
记忆中,他接手去世的养父成了新的暗卫头领之后便不会笑了。在那之前,他以为自己身为库房暗卫头领的儿子,要子承父业,所以心甘情愿地待在库房的黑暗里接受那些严格的训练。
直到养父临死前告诉他,皇上才是他的生父。为了不让皇太后发现他母亲秀儿还活着,所以,他的存在也只能是个秘密,所以,皇上让暗卫头领代替他成了岑七渊的父亲。
外面又传来闷闷的响声,把陷入到回忆里的岑七渊惊醒。他抬眼看见白霜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担心了。
起身慢悠悠走出去,他踢开脚边的豆子稳稳当当走到她面前蹲下,“娘子可好?”
白霜降忽然睁开眼,咬牙切齿地一把揪住岑七渊的衣领,把猝不及防的他拉进了“危险区”。
岑七渊踩到了豆子,脚下一滑往前扑去。
“哈哈哈,让你看我笑话!摔死你。”白霜降大笑,没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温婉。
岑七渊却没有如她所料地倒在地上。
笑声被吞在了口中,白霜降惊讶地看着他向前劈着一字马再抱胳膊淡然地收回腿稳稳站好。
“你……好讨厌!”白霜降恼羞成怒,瞪着岑七渊。
见她吃瘪,岑七渊心情大好。
她的眼睛像是水银中泡着的两颗黑珍珠,乌黑灵动。
岑七渊心里一软,朝她伸出手。
阳光投在岑七渊头顶,让他玉雕似的脸白得有些透明。
为什么嘴上说讨厌他,心却在为他狂跳?白霜降傻傻看着岑七渊,眼里带着怔忪和迷惑的光,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掌中。
如果是对黄豆过敏,她在黄豆里面摸爬滚打这么久早就发作了。现在她安然无恙,说明开始她中毒真的跟酱油没有关系,而是她在讹他。
岑七渊十分恼怒,忽然松了手。
白霜降尖叫着倒下去摔得龇牙咧嘴,然后拍着黄豆恨恨尖叫:“岑七渊,你真是太坏了。”
岑七渊一个翻身飞到了廊下,然后默默看着白霜降从黄豆中爬了出来艰难地在他身边站稳。
“作为一个酿酱油的,夫君为何身手这么好?”白霜降咬牙切齿。
“作为一个酿酱油的,娘子为何连晒豆都不会?”岑七渊心平气和。
“这些粗活哪需要我做?”白霜降翻着白眼顺口回答,却忽然发现岑七渊眼里的讥讽,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打自招她根本没有失忆。她立刻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岑七渊身上装模作样地哀嚎:“哎呀呀,我的毒又发作了。”
真是泼皮无赖!岑七渊明明很气愤,却一动不动任她靠着。因为她头发上那似有若无的清香让他心烦又留恋。他逼着自己冷下声:“你到底要怎么样?”
“好说,我只要你家酿造酱油的秘方。”白霜降站直了身子,眼睛发亮地盯着岑七渊。
“你若想要,拿一万两雪花银子来。”
就算把百味坊卖了也最多值一千两,如果不从赃银里面拿,白霜降是筹不出来这么多钱的。
“你!!”白霜降气急败坏。
岑七渊挑眉等着她下面的话。
白霜降咬牙闭眼努力把一口气咽下去,挤出一丝假笑道:“你就不怕我一辈子都赖上你?”
一辈子?好像也不错,可惜不可能。找到寿银,他便要回宫里,继续那影子一般的生活。岑七渊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嘴上却说:“你愿意留在这里晒一辈子黄豆,我也没意见。”
5.秘方呢
虽然被拆穿了,白霜降却坚持说她的毒还没有解不能离开。
夜里,一只不安分的小手探上岑七渊的肩头。闻到那阵熟悉的发香,岑七渊原本伸到袖子里拿短刃的手又缩了回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喷鼻血了!
岑七渊一把捉住她的手,咬牙说:“我不会蠢到把秘方带在身上的。你要再乱摸可就得不偿失了。”一出声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样子了。
“谁……谁……摸你了。”白霜降没想到岑七渊醒着,惊慌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该死,她的嘴唇为什么那么红润诱人,让他好想亲一下。岑七渊越发燥热,忽然松开她,往后退开,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白霜降不知死活地问。
岑七渊没好气地说:“去酿造坊。”
“我也去!”白霜降追了出来。
酿造坊里,被白霜降亦步亦趋跟着,岑七渊越发烦躁,“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能!把秘方便宜点卖给我。”
“没有秘方。”
“你骗人。”白霜降鼓着嘴,瞪着岑七渊。岑七渊忽然觉得好笑,闲闲背手与她四目相对。
墙外忽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来的人气息绵长,一听就是内功高手。刚才心慌意乱只想着要甩开白霜降,竟然没有注意他们被跟踪了,反倒把他自己的暗卫给甩掉了。岑七渊一阵懊恼,转头四顾,不由分说将白霜降捂着嘴拦腰抱了起来,塞到了屋子里的酿造桶里。
白霜降刚要骂人,岑七渊沉下脸说:“别出声,不管发生什么事,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
唔,好可怕!白霜降呜咽了一声,立刻缩脖噤声。
岑七渊转身正要走,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了。回头看见她在黑夜里闪烁的眼睛,他忽然心软不忍了,所以脑子一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
刚盖上盖子回到院子里,岑七渊就被墙上跳进来的几个黑衣人森森逼近围在中间。
“你把藏了秘方的黑珠子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匪首阴森森地说。
除了养父只有皇上知道母亲留了个黑珠子给他。养父早已去世,皇上也不可能来杀他。
到底是谁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能留活口!
岑七渊神色一冷,周身杀气毕现,悄悄运气背手取暗器。
“等等,我才是玄香阁老板。”
白霜降顶着一头黑乎乎臭烘烘的豆子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
笨蛋,这样直接跑过来,就不怕被误伤吗?岑七渊骤然收功,差点气血逆流,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白霜降伸开手挡在了岑七渊的面前,“我是老板,他不过是我养的小白脸。”
为了证明她的话,她回头画蛇添足地挑了一下岑七渊的下巴,结果蹭了他一脸酱油。
见她分明吓得腿软,却要挡在他面前,岑七渊心里忽然涌上一点暖意,融化了原本冰冷的心,身上森然的杀气也淡了不少。
白霜降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珠子,扔到歹徒身上,“东西给你,江湖规矩,谋财不害命。”
匪徒拿到了珠子也不恋战立刻走了。岑七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多想。他捏着白霜降的肩膀,眯起的眼里带着危险的笑意,“小白脸,啊?!”
“那个,权宜之计,权宜之计。”白霜降干笑着退后。
岑七渊哪肯放过她,只管步步逼近。白霜降步步后退,直到抵在柱子上退无可退。岑七渊捏着她的下巴,咬着牙,“下次你要再敢不听话跑出来,我便把你锁在发酵房里一辈子。”
刚才万一他误伤了她或者万一黑衣人伤了她,他要如何是好?现在想想都后怕不已。岑七渊此刻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手指冰冷,指尖微颤。
没想到他这么在意她。其实她也很害怕,只是一想到黑衣人会伤到他,她便不顾一切冲了出来。白霜降有些鼻酸,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再也不会了。”
被她手心软软的温柔安定了心神,岑七渊反手握住白霜降的手。
“刚才你给了他们什么?”
“我听说他们要找黑珠子,就把你放在里面的算盘给拆了。”
白霜降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唉,我的黑玉算盘啊!”岑七渊暗暗叹息了一声。
“你为何要救我?”
其实这句话才是岑七渊最想问的。他多希望她的回答是因为她喜欢他,这样他才没有一片真心付与东流。
“总不能让秘方被别人抢走吧!”白霜降想也不想地回答。
心里的感动瞬间变成了恼羞成怒,岑七渊松了手,冷冷地斜眼看着白霜降。
白霜降丝毫没有察觉岑七渊的异样,凑上来一脸神秘,“真的黑珠子在哪儿?”
“你!”岑七渊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后便拂袖而去,任白霜降追着问也不再理她。
6.赎金
此后,白霜降常常打着做饭给岑七渊吃的名号,在岑七渊的菜里面下迷药,等他睡着后,来搜他身。
搜身也就罢了,她还不知死活地偷吻他的脸颊。其实每一次岑七渊早把迷药从指尖用内功逼了出来,却要装作中了招的样子忍着心跳不去回应。
这对他来说真是越来越难了。他越来越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喜欢看她神气鼓起嘴笑起来又有些坏坏的样子,他害怕自己会上瘾戒不掉。
所以,岑七渊决定速战速决。
这夜,玄香阁夜里忽然又来了几个黑衣人将岑七渊和白霜降绑到了城外。鉴于前一次在酿造坊被人袭击的事情,白霜降一点也没有怀疑这几个黑衣人是岑七渊的暗卫假扮的。
暗卫把岑七渊他们绑得很紧,还狞笑着拿着刀晃来晃去。
白霜降努力想要上来挡在岑七渊面前,可惜却被绳子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把秘方给他们吧,我不要了。”白霜降焦急地对岑七渊说。
岑七渊心里一暖,眼神幽深看着白霜降。
“我们不要秘方!放你回去拿一万两银子来,不许报官,不许声张,不然我就杀了他。”暗卫恶声恶气地指着岑七渊对白霜降说。
白霜降哆嗦着嘴唇,看着岑七渊许久,才咬牙点头,“好!”
看见白霜降在夜色里狂奔而去,岑七渊有点怀疑自己的计策没起作用。
还没到中午,白霜降便赶着牛车,拿着银子,风尘仆仆,满脸疲色地赶回来了。进来之后,她把银子给了那群黑衣人后,便朝岑七渊飞扑上来,哆哆嗦嗦地替岑七渊解开绳子。
“你把百味坊卖了?”
“嗯,别担心,只要有秘方,多少银子赚回不来?”白霜降脸色青白,站立不稳,却还在开玩笑。
暗卫打开一箱,验了银子,朝岑七渊点了点头。岑七渊心一沉,痛苦地闭上了眼。
一万两寿银,除了前几天白霜降给岑七渊的那一块,全部都在这里,每一块沾了酱油之后都显出擦不掉的黑色。现在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银子从哪里来的?”岑七渊满心悲哀,盯着白霜降的眼睛问。
“卖掉百味坊啊。”白霜降瞧见了岑七渊和黑衣人的举动,心里明白这是岑七渊做的局,有些心虚起来。
“百味坊卖掉最多值一千两。”
白霜降心中急切,往前一步抓住了岑七渊的袖子,“你听我说,我爹说,有主顾出一万两买玄香阁的秘方。”
“主顾是谁?”
“我不知道。”
“不要再骗我了。你爹白万就是易容大盗千面佛,这个银子是他从宫中偷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就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了!”是的,如果不是他动了心,哪里需要拖到现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确实骗了你,但是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白霜降急得红了眼眶。
“你们下去吧。”岑七渊疲惫地挥了挥手。暗卫想要劝他,却被岑七渊抬手止住。
院子里只剩下岑七渊和白霜降。岑七渊默默看着白霜降良久,忽然从头上取下木簪,一用力,木簪应声而碎,嵌在簪子里的黑色珠子便落在了他手中。
“带上你爹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不要再回来了。”
岑七渊捉住白霜降的手把珠子放在她手心。
白霜降红了眼眶,急忙辩解道:“我没有,你相信我。”
岑七渊转身背对着她,不再理她。白霜降仓皇退了一步,满脸哀伤,脚步声在夜色中渐渐远去。岑七渊红了眼眶攥紧放在背后的手,却始终没有回头。
岑七渊把库银交给皇上时,皇上脸上却没有一点惊喜。
“犯人呢?”皇上冷冷问岑七渊。
“放了。”岑七渊一脸坦然。
放了白霜降,原本就被怀疑是监守自盗的岑七渊越发摆脱不了嫌疑,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他。
“你!”皇上气得浑身发颤。
太子从暗处走出来,脸上带着肆意的笑。
“父皇,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大胆的奴才,监守自盗,白万就是他的帮凶。”
江湖没有人见过千面佛的脸,白万只在多年前盗皇宫库房被捉时露出过真面目。就连岑七渊自己也是在一个年长的暗卫的提醒下,才知道了白万的身份。如此,太子是如何知道白万的?
岑七渊皱起了眉头。
太子拍了拍手,白霜降被人押了进来。岑七渊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向她走了一步。
“银子是不是他和白万里应外合偷的?”太子问白霜降,眼睛却斜乜着岑七渊。
白霜降哆嗦着嘴唇,不敢看岑七渊,点了点头,“是。我爹想独吞银子,就把银子融化了,以为岑七渊查不到。”
如雪水浇头,岑七渊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没想到,他捧在手心上不惜冒死保护的女人,竟然将刀子直接扎在了他的心上。他痛得撕心裂肺,却不见血,也叫不出声。
“父皇,绝不能饶了岑七渊。”太子的语气十分坚决,还隐约带着兴奋。
“此事重大,需细细查证才能定夺,先把岑七渊关起来。”皇上皱眉下令。
岑七渊忽然明白过来了。
白万是太子的人。太子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岑七渊的身份,便让白霜降拿着重铸的官银接近他博得他的信任,好引他乖乖走进这个的陷阱。
皇上共有六个皇子,其他五个非死即伤,多半是太子设计残害的。太子仗着母后是皇太后娘家人,深得皇太后喜爱,皇上也拿他没有办法。如今,太子为了陷害他竟然敢作出偷盗寿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养父说过,在宫里,没有强大的母族保护,岑七渊就像是一只被放进了狼群的羊,任人宰割。他还不如不要这个身份,老老实实做个暗卫好。到现在,岑七渊才信了这句话。
为了除掉他这个没名没分的皇子,太子还真是花了不少功夫。
岑七渊忽然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止住了笑之后,岑七渊横眼凉凉看着白霜降。白霜降的头压得很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难道是太子捉她回来的时候,让她受了伤?岑七渊的心咯噔响了一下,微微皱眉盯着白霜降的头顶。
心明明被她伤得滴血,却还在为她担忧。苦苦笑了一声,没有辩解,岑七渊决然转身离去。
他知道白霜降一定抬头看他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他却狠心没有回头。
7.替身
易容成太子的白霜降走进关着岑七渊的库房时,中了软骨散的岑七渊正坐在地上回想白霜降喝酱油的狼狈样子。白霜降利索地打开牢门,将面具扯掉后收在怀里,扑在岑七渊身边,哆嗦着嘴唇许久,才说:“我有苦衷。”
岑七渊忍俊不禁,这句话好多人跟他说过。
皇上说让岑七渊的母亲秀儿一辈子住在库房里是有苦衷的,因为太后不喜欢出身卑贱的秀儿,为了保护她才不得不把她藏起来;养父说用鞭子逼岑七渊学功夫是有苦衷的,因为这个世界岑七渊没有人能依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现在他爱的女子来跟他说和别人合伙把他推上死路是有苦衷的。
岑七渊笑了,白霜降却哭了。她上前抱紧了他用力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岑七渊和以前一样,没有回应,也没有抗拒。被松开后,岑七渊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你给我吃了什么?”
岑七渊扶着额,皱眉问。
白霜降流着泪道:“对不起,只是一点迷药,它会让你睡一会。等你醒了就忘了我吧。”
岑七渊昏睡了过去。他梦见自己和白霜降坐在酿造坊里晒着太阳,白霜降嗔怪地说岑七渊好坏,只会捉弄她,连一个笑容都不曾给过她。
岑七渊想告诉她,他只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其实他常常不由自主对着她的背影笑,可是他却说不出话来。
急得满头大汗一下睁开眼醒了过来,他赫然发现自己坐在库房夹墙的暗格里,手里攥着那颗黑珠子。小时候,他和母亲在有人进库房的时侯就是躲在这里的。
外面传来响动,岑七渊透过木板上的小孔往外看,看见“他”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
那一定是白霜降易容成的他。千面佛的易容术神出鬼没,他们有特制的药丸暂时改变人的身形和声音,只是听说痛苦万分。岑七渊忽然心痛到不能呼吸,攥紧了拳头。
太子带着人进来,望着易容成了岑七渊的白霜降,“你大概还没有想明白,白霜降为什么忽然会诬陷你吧?”
“因为你用白万来要挟她。”白霜降抬起头,似是无意一般朝岑七渊这边看了一眼。
白霜降果然了解他,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她的苦衷所以才没有为自己辩解。岑七渊心中苦涩,咬牙用尽全力运功欲将体内的迷药排出。
“寿银失窃的时侯,我听说皇上没有杀你却让你去宫外开了个酱油铺,就忽然想起那个酿酱油的秀儿。我把你的画像给皇太后看,皇太后说那是秀儿,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太子阴森森地笑着在白霜降身边转圈。
太子会在皇上放岑七渊出来之前杀了他。岑七渊知道,白霜降也知道,所以她才要把他换出来。岑七渊疯了一般用力,想要冲出去,却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在椅子上不住地颤抖。
“你出身再卑贱也是皇家血脉,老太太讨厌你母亲却未必会杀你。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你的身份,我只跟太后说因为你长得像秀儿,皇上才心软徇私。太后果然给了我一张立即处决你的懿旨。
“等老太太想明白后悔的时侯,你已经死了!现在没有人来救你了,你安心的去死吧。”太子蹲下俯身逼视着白霜降。
白霜降忽然拿出一把短刃用力扎进了太子的胸膛。
太子倒下时满眼不可置信,“你不是那个卑贱的奴才!你是白霜降!不可能,你服了我下的毒药,你应该死在逃跑的路上了。”
岑七渊不反抗就是想让白霜降能平安逃走,最后还是连累了她。岑七渊睁大了眼,张嘴无声地呼喊,眼泪从眼眶里不断落下来。
白霜降像是力气一下被抽光了一样,颓然靠着墙滑倒。她的眼睛看向这边,眼里含着泪,满是依恋。
岑七渊闭上了眼,死死咬住嘴唇,甜腥在嘴里弥散开来。
这时,岑七渊终于觉得身子能动,一脚踢开了隔墙,跳了出去,扑到白霜降身边抱起她,用颤抖的手扯掉她的面具,将那颗黑珠子塞到她嘴里。养父说黑珠子其实是续命的灵药能解百毒,现在它是岑七渊唯一的希望。
“我是要死了吗?”白霜降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微弱。
“我不会让你死的。”岑七渊抱紧了她。
“你是七皇子,我配不上你。”眼泪从她眼角滑了下来。
“胡说,我就是个卖酱油的。”岑七渊咬着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用力吻着她的额头。
“嗯,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你要活下去,你要当个好皇上,才不枉我……”白霜降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消失不见。岑七渊悲痛欲绝,抱着她望着天却哭不出声。
8.太子和太子妃
岑七渊用白霜降做的面具,把太子易容成了他,自己则变成了太子。两人毕竟是兄弟,身形原本就有些相似,所以没有人能看出破绽。只是在顶着太子的脸不紧不慢地走出库房时,岑七渊还是忍不住含着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躺在缓缓关上的门里的白霜降。
白霜降要他活着,他就活着。只是即便赢了天下,从此他的心也空了。
皇上伤心之余,只能让仅剩的儿子岑七渊顶着太子的面具继承皇位,而太子则被当作畏罪自杀的岑七渊下葬了。
几日后,太皇太后腹泻不止,喜得一孤女进贡宝物,方才痊愈。恰好太皇太后娘家没有适龄女孩嫁给新皇来巩固权利,太皇太后便让她的侄子,大将军,认了孤女作养女,并提出立此女为后。
反正除了白霜降,他再不会爱上任何人。对岑七渊来说,婚事只是权谋和交易,所以他没有反对。
成亲这日,皇宫喜气洋洋,大家都在笑,唯独岑七渊面无表情。
在洞房中,看见那个盖着盖头的女子,岑七渊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死无全尸的白霜降,心又猛地一痛。
那日原想转头就去把她悄悄运出来好好医治,可是等他回到库房,白霜降已经不见了。库房里对于死去的偷盗者只有一种处理方法,那便是扔到山里喂狼。她应该已经被……
岑七渊攥紧了拳头,闭上眼。
“皇上,请揭开皇后的盖头。”喜娘提醒僵立在那里的岑七渊。
忽然飘来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那么熟悉,让他鼻酸。岑七渊强自镇定,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将军的千金为何一股酱油味?”岑七渊背着手,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里却噙着泪水。
“嗯?会吗?”新娘一下揭开盖头,嗅着自己的衣衫。
“蠢死了,一试就出来。”岑七渊嘴里骂着白霜降,手却已经抱住了她。
那个黑珠子果然是救命的灵药,救了白霜降,也救了他的下半生。岑七渊嘴角扬起了微笑,收紧了手臂紧紧将她搂在胸口,好像生怕再次失去她。
“你是如何活过来的?”
“我爹在外面等着我。皇上把我的尸体还给了我爹。我爹就把我救活了。”
番外:
二十多年前,白万去库房偷盗。原本已经得了手可以全身而退,白万却贪心打开来了一个暗格。躲在暗格里的秀儿大叫起来,于是白万被逮了个正着。
恰逢皇太后趁皇上出宫来毒杀出身卑贱却让皇上倾心的秀儿。秀儿口含解毒的黑珠逃过一死。白万对皇上说,他有办法让皇太后以为秀儿死了,只是皇上要放他自由。
女死囚的尸体被易容成秀儿的样子下葬,从此秀儿便只能住在库房里。
白万金盆洗手,拿着秀儿的配方在京城里卖起了酱油。
秀儿死后,皇上想让岑七渊认祖归宗,制定了寿银失窃的这个计划。
寿银被抬进库房的时候其实只有箱子表面那一层是真银子,下面全是涂了银漆的冰。皇上每次来的时候就在怀里揣一块真银子出去。
冬去春来,冰化成了水,大家都以为那些水是春天回潮,所以没有人看出来,就连岑七渊也被骗了
皇上把一万两重铸寿银给白万说想要玄香阁的秘方。白霜降职能想办法用那一万两寿银买秘方,然后岑七渊顺藤摸瓜,找到寿银,捉拿白霜降和白万归案。皇上顺势把立了功的岑七渊带到皇太后面前,再找两个死囚顶替白霜降、白万。
这一切原本天衣无缝,没想到,太子知道了这个计划,要挟白霜降诬陷岑七渊,岑七渊便成了监守自盗。
白霜降被皇上送出宫后为了名正言顺回到岑七渊身边易容向皇太后进献黑珠子,从而顺利成了大将军的养女。
可是,因为没有找到酱油的秘方,白霜降心里始终有一块心病。她每日都要锲而不舍地搜一遍岑七渊的身。
“如果黑珠子不是秘方,那秘方到底在哪儿?”
“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方,玄香阁的酱油就是你家的酱油加了一点百香草。”岑七渊满脸无奈张开手配合她,当她在给他做按摩。
“我就知道!我对百香草过敏!”她停下来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之后又皱紧了眉头,“诶?不对,要是只是我家的酱油加百香草,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花重金买你的酱油?”
“嗯,物以稀为贵,人又容易盲从,越是买不到,越是想要买……”岑七渊捏了一下她的脸。
“既然你那么会做买卖,你别做什么皇上了,我们私奔吧,去卖酱油!”白霜降搓着手兴奋地说。
“你个笨蛋……”(原标题:《我为娘子打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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